北京菖蒲河相亲角:老年人的爱,谎言与孤独|故事FM
■ 菖蒲河公园。图/网络
刘逗:
一说起相亲这个话题,你可能下意识地以为是要说年轻人的故事。但实际上,相亲从来不是年轻人的专利,老年人同样有爱与性,家和伴儿的需要。
每个周二和周六,位于天安门东边的菖蒲河公园,会成为全北京最著名的老年人相亲角,上百位 40 岁到 80 岁不等的大爷大妈,聚集在这里,一起跳舞、打牌和闲聊天。
欢迎你点开音频,跟我一起到菖蒲河老年人相亲角转一转。
故事FM ❜ 第 242 期
/制作人/ @刘逗 /主播/ @寇爱哲
/声音设计/ @孙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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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Angelo Badalamenti - Sprinkler
02.Angelo Badalamenti - Crystal
03. Rose's The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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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本期故事的文字版—
请配合上方音频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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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安门出发,沿着长安街向东走十分钟,穿过熙熙攘攘的游客,有一个并不大出名的小公园,面积不大,只有一个长廊和一条绿油油的小河——因为河中生菖蒲,故名菖蒲河公园。它本身不是什么景点,除非路过,一般没有人会特意来到这里。
我去菖蒲河的时候是一个夏天的中午,气温很高,但公园里人声鼎沸,一位看上去 50 来岁、穿着条纹 POLO 衫和牛仔七分裤的大哥跟我搭讪:
韩大哥:你也搞对象吗?
刘逗:不是。
韩大哥:那你要是有合适的给我介绍一下好吗?
刘逗:您多大?
韩大哥:我 53 ,我有优势,我没成家,没孩子,没前任。其他的嘛,我是河北的,在河北城里买了一套房子,但是在北京没买。我存了点钱,存了一百来万,现在上班一个月 8000 来块钱。
从小家庭条件不太好,因为我是河北农村的。我是个很保守、落后、落伍的,不怕你笑话,我这么大了,都成老头了,没跟人同居过,是老童男。
从小就追求这方面完美,我 23 岁的时候,父母给我介绍了一个,谈得挺好的,但谈三个月之后,正无话不谈的时候,她说以前处过男朋友,跟人同居了,就不是处女了,不是纯的了。那时候我就不干了,就跟父母吵,因为父母挺看好她的,甚至离家出走。
但是等到了四十多岁的时候,我就放弃处女情结了,就离过婚的也行了,但是要相对纯洁——如果离过三次婚,经常跳交际舞,微信前男友特多,那就不行。
这个相亲角已经存在十几年了,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妇联和工会曾经在劳动人民文化宫组织过三年左右的周末相亲会,后来官方退出了,这就逐渐成为了民间自发的相亲角。随着时间,不断地分散和外撤,最后来相亲的这批老年人就逐渐聚集到了今天的菖蒲河公园。
相亲的主会场在长廊附近,大多数人会在这里物色合适的对象,先简单地互相了解一下情况,喜欢跳舞的就先一起跳两段,初步了解以后感觉比较满意的,两个人会相约到河对岸,找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再往下深聊。
我后来在长廊里又遇到了韩大哥,他显然已经在公园里转了好几圈。我跟他打招呼,今天公园里的新面孔不多,他看起来有些气馁。他告诉我,因为没有更深入的了解,他只能通过女方的长相来决定是否上前搭讪,他个人比较喜欢大眼睛、圆脸、翘下巴的女士。
按照这个标准,韩大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又尝试着与人搭讪了几次。先是一对来自重庆的姐妹,她们算是这里最年轻的一波人,两个人都穿着款式时髦的连衣裙,留着长卷发,在人群中显得非常扎眼。
韩大哥:您也找对象吗?
重庆姐妹:是,但是你不合适,你太小了,我想找稍微大一点的。
韩大哥(对我说):看见没有,有不少女的愿意找岁数大的,因为她认为岁数大的人能哄她、给她花钱。越岁数大的越是这样,要不然凭什么嫁给你呢?
后来韩大哥跟我说,「你太小了」其实是一种通用的婉拒方式,对方更多的是嫌弃他不够有钱。当然也有直接的,他后来搭讪的一位女士就在听说他没房没户口之后,果断地回答说他们不合适,因为她想找一个北京人。
■ 有人把自己的相亲信息写下来,放在路边。图/刘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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菖蒲河似乎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寻找真爱的平台,反而更像是一个暗潮汹涌的交易场。年过半百的相亲男女带着各自的戒备和盘算,在这里推手过招。像韩大哥这样的,因为没有北京户口,在北京也没有房子,所以每次都是在初步了解之后就被女方拒绝了,来这么多回了,从没有一位女士愿意与他到河对岸深聊。
在菖蒲河,每个人都在被迫或者主动地被物化,他们的谈话方式甚至比年轻人的相亲更加残酷,因为双方已经不再指望着与对方一起努力奋斗,所以大家都只关注眼前能够拿来交换的筹码,男方靠房子、户口和钱,而女方看长相、年龄和性格是否温顺。
这样的状况在很多人眼里已经见怪不怪了,有人认清了风险准备及时收手,也有人凭着多年的经验努力分辨着无处不在的暗礁和可能的幸福。比如我后来见到的一位大姐,她已经单身将近 20 年了,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硬核玩家」,常年混迹在北京中老年相亲圈使她有了一套自己的相亲心得。
大姐:现在这些中老年啊……菖蒲河这帮人,好多都是女的恨不得找男的要有车有房,但长得也不行,也没身材,也没脸蛋;男的有的吃低保、吃软饭,有的连晚上住的地方都没有。男的女的什么条件都有的,都是出来混日子!
你看这些北京人相亲为什么找不着?不是找不着,实在是样式太多了,骗子太多了。有的女的跟男的说到他家去坐坐,等女的一走,钱没了,小东西丢了;男的也是,请女的吃饭,有的说我没拿钱你付吧,还有的拿一条烟跑了,还有的是吃完饭有别的想法。
因为我们单身都好多年了,都看惯了,菖蒲河这些你去玩玩还行,你要真是去找对象,很容易被骗。你别看都是老头儿、老太太,一个比一个花、一个比一个精。
还有好多人,口音是北京的,但其实不是,他们是特意学的北京话。有人说我有车有房,其实吃低保的;有的戴着大金链子,其实是假的,或者就那一个,出来装面子的。
刘逗:那您遇见过这事儿真的谈成了的吗?
大姐:谈成了我也不能在这儿呆着呀
■ 菖蒲河。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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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菖蒲河遇见的每一个人都会跟我说,这个地方不靠谱,这里的人都是骗子,男的想着玩弄女性,女性就想着骗男的钱。但是我每次来到菖蒲河,公园里都人声鼎沸,人们都带着极深的防备心,但还是乐此不疲地来到这里,来跟人聊天,或者就围着长廊一圈接一圈地遛弯。
我碰见过一位 76 岁的大爷,头发都白了,就鬓角是黑的,走起路来慢悠悠的。他家住在南苑机场附近,每次来菖蒲河要坐一趟公交两趟地铁,他说自己不常来,但是其实我每次去都能看见他。对于找对象这件事,大爷表现得很佛系,说也不是特意过来的,就是来遛个弯儿,顺便看看。而「遛弯儿」似乎是这里的某种暗语。
刘逗:您刚来吗?感觉这么样?
大爷:甭说二婚了,头婚离婚率那么高,人心变了。经常说「孝」,就是常回家看看,什么意思,不就是把「孝」给断了吗?
刘逗:您有孩子吗?
大爷:我有仨孩子,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都四五十岁了。
刘逗:他们在北京吗?跟您住得近吗?
大爷:近不近的有什么用,也是不经常回来。
刘逗:您自己住?
大爷:我自己住,原来一块住的时候身心都受不了,住不到一块,都伺候他们了。
我问大爷一个人住觉得孤单吗,他没有正面回答我。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感到孤独,对于歌舞升平的菖蒲河来说,说出孤独是可耻的。
但是根据 2010 年人口普查的抽样资料推算,中国 60 岁以上单身老人约有 5200 余万人,其中,丧偶独居者约 600-800 万人。随着年龄的增长,独居老人面临着很高的心理和身体健康风险。所谓「满堂儿女不如半路夫妻」,单身的老人们来到这里,虽然知道这里鱼龙混杂,但也都抱着一丝希望——想给自己找个合适的伴侣共度晚年。
■ 长廊里的文艺骨干,他喜欢给人画肖像画和背诵古诗(音频 14”20’ 处)。图/刘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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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样一个愿望,来到这里的人不断调整着自己的认知和观念,以适应这里残酷的规则,今年 68 岁的北京刘大爷,人称「刘老师」,是圈里出名的大明白。他认为,大部分的相亲男女在这里进行着一场合理的交换——男方多花点钱改善女方的经济情况,女方多出点力照顾男方的日常生活。
刘老师:真爱比爱多一个字,但是难度之大,所以说一般人只能享受爱,享受真爱的没有几人。
刘逗:您相亲多少年了?
刘老师:大概五六年吧。有两个原因,第一,要碰到合适的,得多去参加一些相亲活动;第二,你得抱着正常的心态,如果你不找,跟家老待着,肯定没人敲门,说「大哥起床了,我爱你」。所以就当来遛弯儿,也来寻找。
刘逗:您今天跟人聊了吗?
刘老师:没聊,没有合适的,就记了一个电话。
刘逗:您的标准是什么?
刘老师:温柔善良型的,我不愿意找那种比较个性化、线条粗的人,然后希望有个基本收入,两千、三千都可以。因为总的来讲,男同志(的金钱付出)要多一些,这是中国的风俗习惯。
刘逗:您觉得如果您现在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结婚了,能创造出之前那种亲情关系吗?
刘老师:这东西很难,现在相对来讲,人们都觉得很难找到特别匹配的,只能是互相将就。你要找到那种真爱一样的,很难。因为起步就没有(那样的基础),你要是告诉一女的「不许求得失」,她也不干啊。
有一失必有一得。如果你找一个女的,有三居室,退休金 6000,那么你就得允许她犯性格,要求小资和浪漫情调。如果你找一个外地的,指着你吃饭,指着你穿衣,相对来讲,他的百依百顺程度就要高一些。你不能两头儿全占着。
刘逗:您比较偏向于哪头?
刘老师:我偏向于对方什么都没有的。因为我前半生「活受」了,后半生我想追求些「享受」。如果找一个比我还挣得多的,耍着脾气,我还得让她,那我这辈子就是剩下「活受」了。
刘逗:在您妻子还在世的时候,您两位是怎么一个相处模式?
刘老师:比较和蔼吧,互相相敬如宾,因为我的性格也算不错,她呢,女同志当然比男同志更加温善一些,没有大矛盾,也没吵过架,反正就这样吧。
刘老师这代人,出生于 50 年代,该长身体时经历了大饥荒,该上学时赶上文革,工作时需要服从集体,甚至在该恋爱的年纪都没能怎么探寻真爱就稀里糊涂地结了婚。
刘老师年轻时被派到黑龙江建设边疆,在那里认识了老伴,人家追他,他也就答应了,结婚 30 年,俩人相敬如宾,七年前老伴过世了。60 多岁的他独居在二环边的房子里,养老金可观、儿子事业有成,漫长的日子里他终于有机会坦然地面对自己的需求了。
他愿意遵守这个时代的规则,也适应得不错。他愿意付出一些金钱和物质换来一位温柔和善解人意的女友,60 多岁的人了头一次可以不考虑责任和结果,快乐就完事儿了。
刘逗:您这么多年会想您之前的妻子吗?
刘老师:想不了。妻子走了以后,你经过一年或者两年的平衡期,再加上自己前半生的奋斗,老了的追求,心态就会趋于平衡,对你的困扰就会减少。
如果原来的痛苦老伴随着你,你说你能高兴吗?顶多人家夸你一句「重感情」,但是他夸你给你带来了什么呢?该痛苦还是痛苦,「这老头儿重感情,天天哭他媳妇三遍」,没用。
我愿意把东西都理智地分析一下,最后有一个认识,首先要有认识,你才能往前走。
■ 正在交流的相亲男女。图/刘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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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庞大而隐秘的老年相亲人群已经发展了很多年,也从最初的菖蒲河和天坛公园的线下集会,逐渐发展到线上,相亲的大爷大妈也早已步入了网络社交时代,每个人的微信里都有几个 200-500 人不等的相亲群,群主定期组织饭局,收取参与者七八十块钱。此外,各区街道、北京妇联、北京电视台这样的官方组织隔三差五地也会发起老年人的相亲活动。
无论在哪个相亲角,见的比较多的都是北京大爷和外地阿姨,这样的组合相对成功率比较高。没有房产和户口的女方指望着通过这样的关系在北京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男方也愿意通过一些物质和金钱上的付出换来一个善解人意、能照顾好自己的人。而随之而来的,是北京相亲市场上男女比例的严重失衡,和北京人对于外地人的偏见。
刘老师:北京原来是 1 个老头对 1 个老太太,现在外地的一来,变成 6.3 比 1,就出现了北京女人对外地女人的仇恨。
北京人说我有三居室,退休金我 5000 元,我什么也不图,就想找个年龄合适的,有点小资浪漫情调。
那外地人怎么办,她什么都没有怎么办?用年龄跟你干,差 18 岁也敢跟你搞,你比我爸爸小两岁,我也敢抱着你。
北京的就天天骂外地人,因为老头喜欢年轻的,而且好多老头儿的心态都是「爱你一阵子」,不是「爱你一辈子」。心态加年轻,就把北京老太太给挤没了
在菖蒲河的鄙视链中,像刘老师这样有房有钱的北京男性处于绝对的主导地位,与之相对的没房没户口的「外地女人」则始终处于最底端。本地阿姨向她们恶语相向,而男性则是一边觊觎着她们的年龄和样貌,一边将她们物化为一种明码标价的商品。人们提防着她们,在背后说她们的坏话,将她们视为骗子、保姆甚至妓女。
但刘老师表示他很看不上那种背后议论别人的做法,因为你不知道别人正在经历什么,这些所谓的「外地女人」,几乎每个人,背后都有一段非常坎坷的经历,年龄和心态成了她们唯一的武器,因为没有退路,她们成为了菖蒲河最激进焦虑的一群人。
今天 64 岁的孙阿姨,在三十年前,就是北京老太太口中令人讨厌的外地女人。她出生在山西,妈妈去世得早,爸爸是个赌徒,7 岁时就被奶奶过继到别人家里养着了。结婚后和丈夫一起来到北京工作,30 多岁时,她发现丈夫出轨,果断地跟丈夫离了婚。
在单位领导的介绍下,她嫁给了同单位一位七十多岁的老爷子,他们一起生活了 15 年,直到 2015 年男方去世。孙阿姨因此获得了北京户口和一处 10 平米的小平房。
她原本以为能在北京安度晚年了,但在这段婚姻的末期,原本说自己无儿无女的老爷子,突然冒出来了五个子女,他们迫使孙阿姨跟自己的爸爸离婚,并把房产的所有权夺了回来。现在,虽然孙阿姨还住在那间小平房里,可是房产证上的名字却不是她的。
■ 相亲主会场:长廊。图/刘逗
这两三年来,她没事儿就去菖蒲河遛弯儿,希望能找到一个能陪伴她度过晚年的人。然而没想到,她第一次从菖蒲河把人带回家,第二天早上却发现那个人是一个小偷。
刘逗:当时他是怎么跟您搭讪的,第一次是在哪儿?
孙阿姨:也是在菖蒲河,已经是晚上了。他说,「我看见你也挺干净的,咱们要不搭一个伴?」我说,「我倒也不干净,知道吧?」
他特会说,说的话都好着呢,「想吃什么我来做,我来买,什么都行。」
我也觉得他挺好的,那天我正好在家里熬了汤,就叫他来一起喝一点。结果没想到,等第二天早上,人不见了,还把我抽屉里的保健品偷走了两瓶,东西翻得乱七八糟的。
上一个礼拜,我又在菖蒲河看见了他,我本来想着打他来着
经过了这一次,孙阿姨不敢随便把人带回家里了,当遇到第二个谈得不错的人的时候,她决定去对方家里看看。她比预计的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却因此发现对方居然是个有妇之夫,他在还没离婚的情况下就来菖蒲河相亲了。
孙阿姨:我们原本约的是 12 点,因为我们家洗澡不方便,我说下了班到他家里去洗个澡。结果他没想到我 11 点就到了,我到的时候他家里的桌子上还有女式围巾和手套。
我就问他屋里那女的是谁,他说是他媳妇。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写了协议,但还没有真正地离婚。
从那以后我就不太敢在菖蒲河找了,害怕,本来在北京就我自己一个姑娘,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叔叔大爷,就我一个人。
我在菖蒲河待了三年,一个靠谱的人都没遇到,都是拿你来耍着玩的。说句最不好听的话,流氓小子比谁都多,知道吧?
孙阿姨给我讲这些经历的时候,我们坐在她狭小的家里,屋里放不下更多椅子,我只好坐在床上。这是一处位于北京闹市正要拆迁的公房,周围的邻居都搬走了,屋里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柜子,没有空调,没有卫生间,角落的桌子上整齐地码放着各种药盒。这间小房子是老头儿死前留给她的,但房本上写的不是她的名字,她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房子真的拆了,她该何去何从。
■ 夜晚的菖蒲河。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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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点半的菖蒲河闲谈:这段内容不适宜写成文字,你可以点开音频 31”25’ 处收听。
晚上九点半,在菖蒲河,人们用谈论菜价的语气谈论死亡和性。最后一波相亲的人散场了,人们顺着昏暗的小路走出东门,南河沿大街外,长安街上灯火通明。他们把一部分的自己藏起来,体面地融入街道的背景,他们又要回到空无一人的家,或者在家门口的小店点一盘西葫芦锅贴,自己可能吃不完,不过也没关系,可以打包带回家当成第二天的早饭。
* 本期配图由 刘逗 提供
部分图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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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 刘逗 运营 | 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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